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,长到能触到二十岁那年的操场。风掠过发梢,却不再是当年的莽撞——原来“人生过半”四个字,不是日历上的数字,是镜中突然浮现的白发,是笑起来时,眼角那几道藏不住的河。
我们曾是追着风跑的孩子,以为长大是拥有整个世界的入场券。可不知何时起,“不想长大”成了深夜里咬碎的叹息,而“已经长大”是清晨不得不系紧的领带,是公文包里那叠写满“甲方要求”的纸,是菜市场里为几毛钱讨价还价时,突然想起的、母亲当年的模样。
半生匆忙,像一匹被鞭子赶着的马。我们在格子间里计算KPI,在通勤路上吞咽冷掉的早餐,在孩子的啼哭与父母的药盒间,把自己拧成不停旋转的陀螺。他们说“碎银几两,能解世间慌张”,可当我们终于攥紧那几两碎银,才发现掌心磨出的茧,比月光还凉。
皱纹是藏不住的秘密。它们悄悄爬上额头,像岁月用指尖划下的注脚;它们盘踞在眼角,记录着那些强撑的笑、忍住的泪,和无数个凌晨三点的辗转。我们曾对着镜子发誓“绝不向生活低头”,可后来啊,在房贷的账单前低了头,在孩子的学费前弯了腰,在“算了,就这样吧”的叹息里,把曾经的棱角,磨成了鹅卵石的模样。
跌跌撞撞的路,走得像一场没有剧本的戏。有时是主角,在聚光灯下强颜欢笑;有时是观众,看着别人的故事红了眼眶;更多时候,是道具,被命运随意摆放在某个角落,连一句台词都没有。可即便如此,幕布没有落下,鼓点还在继续——我们依然要在谢幕前,把剩下的戏份,唱得声嘶力竭。
生活就是这样,一边把回忆酿成酒,在无人的夜晚浅酌一口,让那些青涩的、滚烫的、疼痛的过往,在舌尖慢慢回甘;一边又不得不提起脚步,踩着碎银铺就的路,走向下一个日出。
不想老,却已老;不想妥协,却已妥协。可那又怎样呢?至少我们还能在回忆里,找到最初的自己;至少我们还能在继续中,给明天一个微笑。这半生的戏啊,哭着笑着,我们都是自己的主角。
王学会,自在随心的自由职业者。醉心诗词歌赋的平仄,于笔墨间打捞风月;钟情步履不停的远方,让山川湖海在眼眸写诗。一袭旗袍裹着东方韵致,是行走的风景;一盏清茶伴岁月沉香,是独处的闲趣。于烟火与诗意间从容游走,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。